第五回 帮中巨变(2/2)
一日傍晚时分,柳一凡自觉胸中烦闷,久难释怀,便邀了熊君立,陪自己到外面去走走。两人出了院子,一路朝村头走去。此刻秋意已浓,一阵北风吹过,便有枯黄的树叶,自枝头飘落,两人一路无语,只有踏着黄叶发出的沙沙细响。眼见村头不远处,正有五六个孩童在追逐玩耍,临近跟前却听见领头的一个七岁的女娃,一边跑一边在唱:“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身后有个小孩接着唱道:“夕阳岛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马上又一小孩接道:“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这时后面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跌跌撞撞地跑来,边跑边喘地唱道:“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
熊君立看这群孩童玩得高兴,不禁感慨道:“还是这班娃娃活得无忧无虑,当真是快活无比!只是不知这是哪家先生所教,唱的又是些甚么。”听熊君立这样说,柳一凡接口道:“他们所唱,乃是大宋名家柳三变所填的一首词,叫做《少年游。”接着又道:“常听人言,‘但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当真是所言不虚,如此乡野孩童亦能传唱,这位柳公确可称得上是一代奇人”。
熊君立“哦”了一声,点点头道:“原是柳三变的词。”却突然住口,停下脚步,眉毛一扬,似是想起了甚么。
柳一凡见熊君立突然停步不前,回头看时,却见熊君立突地面露喜色,一拍脑门,叫道:“嘿!怎地将他忘了,此人定可帮到咱们!”柳一凡闻言,忙问道:“甚么?”只见熊君立两步抢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喜道:“柳老弟,还记得你那个假本家吗?”见柳一凡一脸愕然,便接着嚷道:“我是说,柳痴!”柳一凡“啊呀”一声,一把抱住熊君立,叫道:“当真是将他忘了,此人神通广大,定可帮到咱们,快去告诉何兄弟,咱们这便去找他!”说着一伸手,拉了熊君立,飞一般朝住处奔去。
待两人见了何强等人一说,众人均是大喜过望,这几人虽是不识柳痴本人,但何强与梁戈却是听过此人的名头,知道此人也是当世的一个怪才,心想如能得此人相助,救人的把握定可大增。于是大伙儿连夜出发,赶往京城去寻柳痴。几人当中只有司南燕久居苗疆,从未听过柳痴的名号,见大家如此欢喜,心中自然也甚是高兴。只是暗讨:这人也是姓柳,不知是不是柳大哥的亲戚。
司南燕哪里晓得,这被熊君立唤作柳一凡假本家的柳痴,其实根本并不姓柳。此人本名叫做刘笑飞,乃是当朝赐进士出身的一名二甲进士,原本在太常寺任太常博士,虽是学富五车,却更喜赋诗填词,最喜的便是柳三变──柳永的词赋,久而久之竟然成痴。索性依了柳永词中所言,当真便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辞去官职,在家过起了偎红倚翠风流快活的日子。朋友见此,都笑称其为“柳痴”,怎知刘笑飞听此一说,不但不以为忤,反倒颇为得意。天长日久,人们更是只知柳痴,而忘记了他的本名,有人干脆便称其为柳先生,是以熊君立才说他是柳一凡的假本家。
这柳痴刘笑飞本就不曾娶有家室,又值家境富庶,赋闲在家后,便将住所起名为“暖心斋”,自称“暖心居士”,日日呼朋唤友,吟诗作对,饮酒填词。更是有许多颇具才色的青楼女子,慕名而来,委身于此。一时间,这柳痴的居所,竟是风流才子与绝色佳人云集,“暖心斋”名声大噪,不是青楼却胜似青楼。而诸多达官贵人,本就乐于此道,却自诩风雅,不愿出入一般的风月场所,如此便乘机籍了柳痴的名头,登堂入室,成了“暖心斋”的常客,时日一久,便与柳痴成了朋友。想想真也是造化弄人,这柳痴身在官场时,被视为异类。如今离了官场,却反倒与这众多的达官显贵交了朋友,不知不觉,竟成了京城中手眼通天的一号人物。
柳一凡与这柳痴相识,还是柳痴在太常寺任职之时,柳一凡对此人的才学甚是钦佩,两人亦可谓是惺惺相惜。后来柳一凡见其去职还家,虽感惋惜,但人各有志,亦不能强求,便也不曾劝他。只是近两年,柳一凡因受商辂一事牵连,便再未与其联系,因而一时没能想到此人,如今得熊君立提醒,这才记起。
大伙儿动身时,何强又命人传令,叫属下四堂堂主,分带精锐人马,尽快赶往京城接应。自己则只与柳一凡、熊君立、梁戈和司南燕这几人,先行一步。
两日过后,五人来到了京城。几人此前虽都不曾到过柳痴的住所,但声名赫赫的“暖心斋”,在京城几乎无人不知,稍一打听,便已寻到。为了不引人瞩目,这几人全都扮作商贾模样,特地等到清晨,柳痴的“暖心斋”尚无访客时,才上前扣门,只称是有旧识的朋友求见。
柳痴的下人将几人请入院中,只见这偌大的一座府邸,建有亭台楼阁若干,虽说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布置得也是极为精致,但总是让人觉得,处处透着浓浓的脂粉气。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会客堂,只见大堂内甚是宽敞,正面梁上,挂有一块匾额,有“暖心斋”三个狂草大字,字体龙飞凤舞、桀骜不驯,想来定是那柳痴的得意之作。堂内有四根朱漆立柱,其上挂有两副对联,靠外两根上的一副,上联是:白衣卿相红偎翠倚求狂荡;下联则是:才子词人浅斟低唱换浮名。虽只寥寥二十余字,却正是那柳永的生平写照,抑或也正是这柳痴一生之所求。而里面两根上的一副,上联乃是:冷月醉时吟意绪;下联则为:烟花深处慰愁烦。却又是应了这“暖心斋”,“暖心”二字的本意。
这会儿柳痴还尚未起身,家中下人便先请几人在堂中坐了,自己则进后面通报。这几人当中只有柳一凡识得柳痴,其他人都是只闻其名。如今坐等柳痴出来,不免心中暗自思量:这名噪京城的柳痴,不知生的该是何等的俊朗,想来定也是那潘安般的人物。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大伙儿听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便纷纷扭头朝门口望去,哪知一望之下,便有如被人当头淋了一瓢凉水,瞬间是兴致索然。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矮胖子,正揉着惺忪的睡眼跨进门来,一进门便连连拱手,歉意说道:“不知是哪里的朋友,柳痴有失远迎了”。
且说失望归失望,见柳痴进来,这几人还是连忙起身,柳一凡踱上两步,笑着说道:“柳先生,可否还识得在下?”此刻的柳一凡身着锦袍,全然是一副商贾的打扮,是以柳痴刚一进门并未认出。如今细一打量,竟“呀”的一声,跳了起来,叫道:“我的天啊,怎地是你!”柳一凡呵呵一笑,道:“区区不才,当下实在是遇到了难处,今日便是向你这位神通广大的柳先生求助来了。”听柳一凡这样一说,柳痴挤着眼睛,冲柳一凡吃吃笑道:“我这假柳,遇到你这真柳,想不帮你,怕也是不成的。”话音刚落,却皱起眉头,转向司南燕道:“这位姑娘,怎地扮成这样一个俗气的男人,岂不是辜负了原本的好容貌”。
柳痴突然出此一言,柳一凡一愕之后,却是甚感好笑。何强等人,更是暗想:这柳痴果然不愧是个中好手,只进门一瞥,便已瞧出司南燕乃是一化了装的貌美女子。
听柳痴赞自己漂亮,司南燕心里甚是高兴,于是张口说道:“哈,你真厉害!一下就瞧出我是女的,难怪人家都说,你是天底下最识女子之人”!
这司南燕性情本就率直,那“天底下最识女子之人”一句,乃是这几天道听途说而来,却哪里晓得其间隐含的龌龊之意,只当是夸赞柳痴的言语,是以一张嘴便说了出来。而同来的几个人,听司南燕突地冒出如此一句,却是差点没被惊掉了下巴。
熊君立更是把眼一闭,心道:我的个大小姐,当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而柳一凡一惊之下,却似遭了雷击般,杵在了当地,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岔开话题。饶是柳痴久经沙场,自诩天下第一风流人物,冷不丁听到一个素未平生的姑娘,冲自己讲出如此“赤裸裸”的生猛言语,也不禁是吃惊不小。一愣之下,只得“呵呵”干笑两声,面有窘色,讪讪说道:“那是朋友间戏谑之词,当真不得,当真不得。”说完,便慌忙岔开话题,冲柳一凡道:“啊,柳兄,同来这几位想必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还不快快介绍给我这假柳认识。”柳一凡此刻也是刚刚回过神来,见柳痴发问,也是连忙“啊”了一声,这才把何强等人向柳痴引见。
这司南燕原本冰雪聪明,只是生性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才闹出这等笑话。此刻眼见自己一句话,竟将大伙儿弄得如此尴尬,方知那一定不是甚么好话,直把自己羞得面红过了耳根,幸亏脸上擦有易容的药水,才没被大伙儿看到。只是女孩儿家心性,转念一想,却把这事赖到了柳一凡头上,怨他没能早些提醒自己,或是压根便不该让自己听到这话,是以随后两天,便赌气不再理他。柳一凡哪里晓得她这等神奇的想法,无缘无故便做了冤大头。见她气恼不理自己,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却说柳痴待柳一凡引见过这几人,见除了司南燕,果然便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于是赶忙请几人重新落座,寒暄过后,便又说道:“几位都是当世的大英雄,如此的阵仗,看来定是有大事要办了。”不待柳一凡搭话,接着又道:“就先让我猜猜,几位所为何事。”说罢,双目微阖,往椅上一靠。片刻,忽地双眼一睁,目光在何强脸上扫了一下,转头冲柳一凡问道:“此事可是与何帮主有关”?
“正是。”听柳痴如此一问,柳一凡连忙答道。“可是与搭救何夫人有关?”柳一凡话音刚落,柳痴便接着又问。
“不错,”柳一凡回道,“果被老兄猜中,正是与搭救何夫人有关。”这时却见柳痴双目盯着柳一凡,停顿了片刻,缓缓又道:“柳兄可是想让我通过关系,打探出何夫人在西厂狱中,确切的关押地点?”话一出口,在座几人无不动容。柳一凡更是抚掌笑道:“老兄真乃神人也!我等尚未开口,来意便已被你猜的一清二楚。不错,我等正是为了此事,求你老兄帮忙来了”。
哪成想柳一凡刚刚说完,就见柳痴已摆摆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背负双手,低头在屋中踱了一会儿,才转向大伙儿,张口便只说了四个字:“难!没办法”。
一听此话,几人不免大感失望。柳一凡站起身,上前两步,眼望柳痴,动容说道:“正如老兄所言,此事的确甚是棘手,但老兄结交了恁许多朝中权贵,难道真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么”?
柳痴见柳一凡这样问,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错,在下是结交了不少朝中的权贵,但西厂当中的掌权人物,我却是一个也没有交到,只因那班人,从来就不曾光顾我这‘暖心斋’。”见大家似有不解,便接着说道:“难道诸位忘记了,那西厂之中,掌权的都是些甚么人吗?”柳痴话一出口,除了司南燕,其他几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大伙儿方才记起,那西厂乃是由一班太监掌管,自然是不会光顾这“暖心斋”的。而西厂中的几大档头虽非太监,却是与那“风雅”二字又扯不上半点关系,哪里会喜欢“暖心斋”里填词赋诗的调调,这班人更会觉得,还是直奔赌场、妓院来的痛快。
想到此处,柳一凡、何强等人心中甚感失落,一时间竟都是黯然无语。过了半晌,柳一凡才又冲柳痴说道:“如此,即便不识西厂中人,但倘若请与老兄相熟的那些朝中大员出面,可否打探得到呢”?
哪知听了此话,柳痴却是“嘿”的苦笑一声,道:“柳兄,你是有所不知,暂且不提这个,你可知方才为何我能猜到诸位的来意?”柳一凡听柳痴提起这个,忙道:“愿闻其详”。柳痴道:“柳兄请坐,且听我说。”说着抬手先请柳一凡落座,自己也重回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然后说道:“其实方才,柳兄一为我引见何帮主,我便已隐隐猜到了诸位的来意。何帮主的风雷帮名震江湖,如今被西厂毁了总舵,那西厂焉能不大肆宣扬,因而此事在京城已是满城皆知。后来据我所知,此事虽非当今圣上的意思,但想那吕化乃是圣上的红人,而风雷帮与商辂、项忠两位大人也是有些瓜葛,吕化既已为之,皇上便也就不再过问。现如今柳兄与何帮主和几位大侠一同来到京城,自当应是为救人而来,而想在西厂大狱救人,又谈何容易,是以在下才有此一猜”。
“不错,老兄推断得甚是入理。”听柳痴这么一说,柳一凡不由得赞道。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点头。
柳痴这时话题一转,接着又道:“诸位应当也早有耳闻,自从商、项二人弹劾吕化不成,朝中已有一干人受此牵连,或入大狱,或遭贬斥。方才柳兄问我,可否通过朝中关系,打探消息。列位请想,那何夫人乃是西厂的要犯,关押地点该是何等的机密。当今朝中大多官员,一提西厂,都深恐避之不及,试想哪个又有胆量,出面刺探如此敏感的讯息。”住了一住,又道:“柳兄,你是不知,现如今的官场,已不比你在商府之时,人人但求自保。朋友之间,遇有好事,譬如升官发财之类,尚可相互间抬抬轿子,正可谓‘你好,我好,众人皆好’。倘若哪个是触了上面的霉头,招惹了祸事,即便过往甚密的好友,亦只能是替你说说好话,求求情而已。一旦关乎到自家的利益,立时便也会三缄其口,如此还唯恐脱不了干系。而一般者,更是避而远之,不乘机落井下石,已是不错了。所谓‘两肋插刀’的朋友,又哪里还能寻得到。”随即叹一口气道:“想是世风如此,却也怨不得人家。是以说诸位所求之事,当真是难倒了柳痴”。
待柳痴讲完了这一番话,柳一凡等人全都是默然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柳一凡才抬起头,冲柳痴说道:“如此,当真便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了么”?
柳痴仰天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说道:“柳兄先前所想的法子,定是不行,若想救人,恐怕还得另辟蹊径。”大伙儿听此一说,不禁心中又生希望,柳一凡连忙问道:“老兄莫不是有了甚么法子,还望赐教。”柳痴撇撇嘴道:“现下还没有,且容我再想想。”说罢,便倚着椅背阖目思索。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仍不见柳痴开口,大伙儿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又似这般等待了许久,忽见柳痴倏地睁开了双眼。一见他睁眼,瞬时大家的目光便都聚到了他的身上。只见柳痴目光环顾一周,这才开口:“法子倒是想出一个,只不过……”说到此处,却又住口。“不过甚么?先生快讲!”大家不禁急切问道。“不过,先要看看,诸位当中可否有人愿意以身犯险,先去坐一坐那西厂的大牢!”柳痴这才一口气把话说完。
“此话怎讲?”大伙儿一愣之下,连忙又问。
只见柳痴微微一笑,道:“在下虽不能帮诸位,打探到关押何夫人的确切地点。但试想倘若有人能进到西厂狱中,或可探到何夫人究竟关在哪里,毕竟那西厂的大牢也并不甚大。”随即却又说道:“只是此事甚有风险,到底能否打探得到,也并无十足的把握。但除此之外,却也实在想不出更可行的法子了”。
“只是进到西厂狱中,却又如何能将消息传出?”柳痴话音刚落,柳一凡便出声问道。
“这个几位不必担心,”柳痴接口说道,“倘若有人进到西厂狱中,只要不是重犯,所犯之事不大,在下倒是可以担保,有办法将他弄出来”。
原来,柳痴之所以能想出这个办法,乃是想到一人。此人名叫肖成,也是“暖心斋”的常客,官任礼部员外郎。这肖成官虽不大,却是极擅投机钻营,由于时常向西厂的掌班太监德敬行贿,因而与德敬的关系颇为密切。虽说柳痴等人私底下甚是讨厌此人,但每当遇有家人或朋友,因一时言行不慎,被西厂缉拿,往往可以通过此人与德敬的关系,许以重金贿赂,即可获释。是以柳痴等人,平日里便也同他虚与委蛇。
听柳痴说得甚有把握,何强遂起身说道:“先生既然有此把握,何某愿意去试他一试。”哪知何强话刚出口,却被熊君立打断。只见熊君立连连摇手,站起身道:“万万不可,此间几人,唯有你与柳老弟,不可前去。”何强与柳一凡一怔,便听熊君立接着说道:“你与柳老弟乃是西厂通缉的要犯,京城满大街都是缉拿你二人的画像,西厂之人,哪个不识得你俩。你若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柳先生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救你不出。”听此一说,何、柳二人方自醒悟。这时熊君立接着又道:“所以,还是熊某前去,最是妥当”。
“莫争,我去。”梁戈这会儿也起身说道。梁戈原本话就不多,此刻便也是短短几字。何强见二人争着要代自己前去,心中甚是感动。冲二人抱拳说道:“何某家中之事,怎敢叫两位代受牢狱之苦。”“诶……自家兄弟,还客套什么,总之你是断不能去的。”熊君立马上摆手说道。“何兄不可去!”梁戈也跟着说道。“对,熊兄与梁兄说得不错,贤弟你是万万不能前去的。”柳一凡这时也插话说道,只是熊、梁二人到底谁去,柳一凡也是甚难决断。
见熊、梁二人争执不下,柳、何二人又难以定夺,柳痴便在一旁提议,究竟谁去,抓阄来定,熊、梁二人当即答允。一抓之下,却还是熊君立抓到。既然人已确定,大伙便与柳痴商议该如何行事,直到再三确认,不会出了差错,几人这才谢过柳痴,起身告辞。此时已近晌午,已有访客开始登门。柳痴知这几人救人心切,而司南燕在此处也多有不便,所以也未强留,只待几日后,自己再相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