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箭先伤人(2/2)
魏坚看着人走出了宫门,才回头。
他抬脚刚踏上去,就听到里面有人踩着沉重的步伐过来。
“三皇子,卑职东营副将聂有道。昨日便有信函说三皇子要来我行宫,未去迎接三皇子,还望海涵。”
魏坚注视着朝他这边稳健地迈着军步过来的健壮男子。
“聂将军有心便好。我这人不大喜欢走正道,真要迎接怕你找不着我人。再说了,行宫交接事务繁重,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聂有道微微露出些诧异,他满脸好奇地打量魏坚,就差没明说——你和我听说的三皇子不太一样。
魏坚不客气地往里面走,道:“之前因为祟尸的事情我来过行宫一趟,对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多少知道一点。这趟来这里,主要还是为了行宫内皇陵的事情,还望聂将军多多配合。”
聂有道连忙躬身。
“卑职必定全力配合三皇子。”
虽然这个聂有道看上去事先对他这个三皇子应当是做过了些功课。但他对聂将军是实打实的一无所知。
东营和南疆不一样。水军讲究的协作,因此东营虽然对别处的驻军非常看不顺眼。但内部却是非常的团结。
从这位聂将军铿锵有力,毫不作伪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这位是一致排外的类型。
“不过,我一介粗人,对这皇陵的规矩当真是一窍不通。幸亏三皇子过来了,不知道这内务的事情,三皇子能帮卑职一些忙吗?”
魏坚不是傻子,知道他嘴上说的是一些忙,实际上是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都丢给自己。能在军中混上将军的位置,也不是脑子里只有打仗杀人,还得会推诿责任。
守皇陵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能扔出去就扔出去。
“哎呀,聂将军也太看得起我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魏坚笑眯了眼,可这一句客套话刚扔出来,还没让聂有道觉出点意味来,他立刻就接了话上去,道:“正巧我也有些事情需要聂将军的帮忙,咱们俩礼尚往来?”
聂有道一头雾水,寻思着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然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这个水边生活的人能帮上忙的。
于是他也两眼一摸黑地喷出一嘴的义薄云天。
“三皇子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一个尽管下去,魏坚笑弯了眉眼。
“哎呀,其实是这样的。我听说这太河上常年不太安宁,那条河就恰好经过我行宫这边。行宫是先宗近些年来的一块心病,边上还这样闹腾,着实让人不安心。不知道聂将军可否帮忙去看一阵,这河上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船只,一概给我拦下来检查。水上的事情您在行,应该不难吧?”
魏坚是这样想的。
既然谁都有问题,那么就一个个来查,谁有问题,谁没问题,等到全部查完了,一块儿合计。
“这……我听闻太河上的天津馆的管辖范围。天津馆和东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好吧。”
“无妨,就说是我三皇子下的命令。我刚接受行宫这边的事务。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我就要烧一下这的大门口了。”
“……既然三皇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卑职便接了您的令。若真查出些什么……”聂有道觑着魏坚的脸色。
“直接告诉我就好,我会亲自处理。”魏坚诚恳的接了他的话,把聂有道的忧虑全盘接到了自己身上。
两人相视而笑,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交易。
三皇子接手行宫事务,当天下午便开始办事。行宫事情果然就像聂有道所说的那样,繁杂得魏坚一个头两个大。
倒不是安葬死人的皇陵内有那么多事。而是外围的守备。
魏坚也在行宫呆过好几年,知道这应鸠山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太平,行宫宫墙高深,却挡不住总有人喜欢飞檐走壁。
尤其是妍妃死后,以她的衣冠冢为中心的皇陵不知怎么就成了江湖人特别爱逛的地盘。行宫是先宗的一块不能随便碰触的心头肉,不曾失火前,就因此让先宗兴师动众地派了重兵把守。
魏坚翻看一年来行宫边上动静,越看越奇。他实在想不通,这明文规定不得靠近的地方,怎么总有人不怕死地拿命来翻这堵高耸且很有可能会要命的宫墙?
行宫这边专门设有的这位书记正含着胸低声道:“最近一个月来,最大的事情便是上次您过来行宫查的那件,另外因为封山令刚开放,从前的擅闯全成了误闯。”
魏坚喝着茶翻看着记录,啧啧称奇道:“连铁篱笆都拦不住这帮孙子,他们是猴爷转世吗?”
书记抬头看了魏坚一眼,十分矜持地笑了两声,道:“山野乡民不懂礼数。不过抓到之后的都有惩治,甚少会有再犯的。只除了一些老油条。”
军中的惩罚和官府的不同,魏坚倒是相信书记说的不会再犯。
魏坚的视线虚虚地落在记录本上,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记的吧。可有关附近五堰镇边猎户范远东和应鸠山下一些散猎的擅闯或者误闯记录?”
那书记抬头,想也不想便回道:“有。那边是猎户的聚集地。那些人都特别野蛮,朝廷下的禁令全都不当回事,三天两头给我们抓到。”
魏坚抬头。
“记在哪?我看看。”
书记连忙凑上来,就着魏坚手上的记录本往前翻了几页,指尖在书页上滑到了某一处。
“这。”
魏坚定睛。
只见上面写着。
十月初八,范远东闯入应鸠山东侧行宫范围,携带有武器铁箭十八枚,没收充公。
五堰镇这边,汪铭似乎是真的很想争取到梁今今的帮助,主动跟她说了不少事情。
“范远东早先就跟钱叔他们有多年的过节。这应鸠山虽然不小,但因为行宫在那,几乎方圆百里都是禁猎区。猎户们常年以山为生,禁猎区这么大,要怎么活?所以大家总会有意无意地越界。这外围的地盘是有明确的分界。可越界之后就难说了。过节就是因这些小摩擦积累起来的。”
梁今今对这样的事情倒是理解。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自然都是拼了命的,多打上一只鸟,都有可能是一家老小好几天的温饱。
“可这么多年的宿怨了,怎么一下子就动手了?”
汪铭深吸了口气。
“是箭先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