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道背叛我吗?(1/2)
1974年,当那热烈的毕业季刚刚过去,迎来的便是繁忙而又充满生机的麦收时节。
广袤无垠的金色麦田里,沉甸甸的麦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片波涛汹涌的海洋。我正和众多社员们一起,热火朝天地挥舞着镰刀,尽情收割着这一年辛勤劳作的成果。
就在大家干得汗流浃背、如火如荼之际,突然间,一阵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唐久泰,派出所来人啦!找你的!”
听到这话,我的动作突然就是一顿,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与不安。
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身材圆滚滚的陈大胖子正迈着大步向我走来。他脸上挂着略显客气的笑容,远远地便向我挥了挥手,喊道:“嘿,你来一下!”
待他走近后,先是跟我打了个简短的招呼,接着便压低声音说道:“你跟我去公社走一趟吧,那边有人要见你。”
我闻言心头一紧,连忙追问:“谁找我啊?有啥事吗?”
然而,陈大胖子却只是故作姿态地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去了你自然就清楚了,你回家准备一下吧,我去生产队搞点吃的,每年割麦子中午都有伙食!”
说完,他便转身自顾自地朝着生产队方向走去。今天中午,生产队大食堂肯定是蒸大馒头外加一个汤菜,他要是去了很可能会讨要其它好吃的,关键就看队长怎么安排他。
一般来说没有油水可捞他是不会白去的。就看他那脑满肠肥的样子,不会大吃大喝那是无人相信的。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情愈发忐忑起来。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可任凭我如何苦思冥想,也始终琢磨不透究竟具体会是什么情况。
但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预感却如阴云般笼罩在心头,让我觉得这次被叫去公社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怀着满腹狐疑,我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中。当我把要去公社接受调查的事对母亲讲了之后,她一下子就愣在当场,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这不啻为晴天霹雳一般把她彻底打晕了。母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得罪什么人了?
我说没做什么犯法的事。然而陈宝国已经事先通告母亲了,说什么长宁大队有一户教师家失火了,因怀疑是有人纵火,这事跟我和几个同学有关联,因此要找我们去讯问一下。
母亲没想到是要把我带走去处理。她原以为有她跟陈大胖子周旋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现在问题严重了,我有可能要被拘留或者逮捕。
就是这次的打击,使母亲一股急火得了眼疾,一辈子都没好。然而母亲毕竟是坚强的,她立刻行动起来,很快便给我做好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我匆匆扒拉了几口后,特意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这才跟着陈大胖子一同踏上前往公社的路途。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下扬起的尘土伴随着我们的步伐缓缓飘散在空中。
终于来到公社的院子门口,望着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深吸一口气,我硬着头皮跟在陈大胖子身后走进院中。穿过宽敞的院子,进入门厅内,再沿着一条狭长的走廊前行。
走着走着,我不经意间透过一个微微敞开的门缝儿向内瞥了一眼。瞬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竟然是温勇刚!
此刻的他正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央,脸色阴沉得吓人,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当他稍稍转动头部时,我分明看到他的神情异常凝重,似乎背负着千斤重担就要将他压垮一般。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此时此刻,我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被叫来公社的真正原因……
身材肥胖的陈大胖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引领着我走进了隔壁那间空荡荡的屋子。一进门,他便转身严肃地叮嘱道:“就在这儿乖乖等着,哪儿都不许去!”
说完这话,他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坐在炕沿边,心里却象有只野猫在上蹿下跳般躁动不安。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我就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好奇的心,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哼,你越是不让我走,我就越要走给你看看!外边的空气多么好啊,里边叫人该有多窒息。
房子的后方,矗立着一道由红砖砌成的围墙,围墙里面有一间宽敞的大厕所。我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房子和厕所中间的狭窄过道处,静静地站立着。
我的心情很激荡,看来那天毕业聚餐后,李联想老师做了纪万林的工作,纪一定把我们之前聚会喝酒的信息透露给他了。
接着李老师就狂打悲情牌,纪就连怕带惊地妥协了,私底下跟我们划清了界限。他极有可能跟李老师做了一笔交易,就是通过揭发我们来给他自己洗清身。
实际上他则是跟着凑热闹的,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完全没有必要当别人透露我们的情况。
这一切当要追溯到那次临近毕业前在邢连志家中饮酒作乐的经历......
记得那天,邢连志热情地邀请我们前往他的家中小聚。碰巧那时纪万林与我正在一块儿,于是我俩便一同欣然前往。
起初,我单纯地以为不过是寻常的串门闲聊罢了,毕竟大家整日都闲来无事。然而,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原来邢连志的家中早已做好了热情的准备。
我们这个小团体总共有六个人,包括我们五个学社成员和纪万林。此时此刻,大家围坐在那张温暖的炕桌子四周。桌上摆着几瓶白酒和一些简单的下酒菜。
我们一边闲聊着,一边开怀畅饮。不一会儿工夫,每个人都喝得红头胀脸,酒精的作用让气氛变得愈发热烈起来。不知何时起,我感到脑袋有些发晕,便从炕上挪到了地上的板凳上坐着。
就在这时,炕上突然有人开始抱怨起李联想老师来。只听那人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李联想啊,为人真是势利眼!他整天就知道极力巴结讨好那些当官人家的孩子,对咱们这些贫下中农出身的子弟可没少打压!”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紧接着,又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他那嘴巴也忒刻薄了些,批评人的时候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真叫人受不了!”
听到这里,人们的情绪似乎越发激昂起来。甚至有人提议道:“要不咱哪天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修理他,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此时我连忙出声劝阻道:“这可使不得呀!咱们毕竟还是学生,哪有学生打老师的道理?要是真闹腾出什么乱子来,那影响多不好啊!依我看呐,倒不如在他骑的自行车上动点手脚,或者瞅准时机吓唬他一下,这样也差不多能解气啦。”
我的话让众人稍稍冷静了下来,大家寻思片刻后觉得有理,此事也就暂时告一段落。
随后,话题一转,我们又开始天南海北地扯起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各种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闲言碎语充斥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我的回忆大约持续有七八分钟吧,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陈大胖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满脸怒容地质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屋里好好等着嘛!”
面对他的质问,我灵机一动,连忙回答道:“哎呀,我就是想出来撒个尿而已嘛。”
就在我们说话间,只见温勇刚正好从屋子里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陈大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让我赶紧回屋去,他则去讯问其他人员了。于是我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屋子。
轻轻地推开门,我缓缓地走进里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照亮了靠窗摆放得紧紧相邻的两张办公桌。
只见桌子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个人,他们身姿端正,神情严肃。经过他们自我介绍得知,这两人皆是来自县文革保卫小组的成员,也就是公安人员。在此之前,我与他们素未谋面。
坐在左侧的那位姓李,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他身材中等,但略显消瘦,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肤色有些黝黑。而右侧的那位则姓苏,年龄大约三十上下。他身形高挑,脸型狭长,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倒是颇为和善可亲。此时的他正手持钢笔,准备记录相关信息。
他们说刚从东边的长宁四队赶过来,前去那里是调查一起着火的案件。至于为何会突然将我们几个人传唤至此,他们认为具体原因我们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要对我们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进行严格的讯问处理。
接下来,那个面色黝黑的李同志开始对我展开盘问。他接连不断地抛出各种问题,语气严厉且急切。
然而,面对他一连串的追问,我始终如一地回答说只是用油印机印制了几张纸,目的是宣传一下我们所谓的“社章”而已。而且,那里面所用的词句大多都是当时比较流行、时髦的词汇,不存在反动内容。
可就在我刚要详细阐述这些内容的时候,黑脸李却显得很不耐烦,他粗暴地打断我的话说道:“你写的那什么社章我早就已经看过了,快坦白交代主要问题,你就别再啰嗦重复了!”
我已经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仔细地分析过了,心中不禁连续产生一个疑问:怎么抓得这么准,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黑脸李一脸严肃,丝毫不容我开口解释或辩驳,他就是让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主动把主要问题招出来。面对这种情形,我索性闭上嘴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黑脸李更是直接把话给挑明了说道:“年轻人啊,你可别再试图回避重要问题了。咱们可是有人证的哦!如果你还要继续顽固抵抗下去,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那就只能被定性为纵火啦!到时候,可有你好受的,就得乖乖进去啃窝窝头喽!”
听着他这番严厉的话语,我的内心充满了惊恐和无奈。
紧接着,他又继续训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真是不懂得珍惜读书的机会,不好好念书,整天尽瞎折腾些没用的事情。大学能要你们这些觉悟低品德差的人吗?看看你们现在都闹成什么样儿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指着我说:“你就是幕后的总指挥,而那个温勇刚则是你们团伙的黑打手!”
听到这话,我心里暗自嘀咕起来:我们啥时候打人了啊?
后来猛然回想起曾经有那么一次,温勇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拿起一块砖头朝着某个同学扔了过去,但幸运的是并没有砸中人家。
其实,温他那家伙也就是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罢了。更何况,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这个学社都还没成立呢,跟我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
再有就是一个平常不过的日子,我正和一个同学因为一点小事起了争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不相让,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温勇刚恰好路过这里,看到我处于下风,便毫不犹豫地上前替我说了几句话。他的语气虽然有些强硬,但也仅仅只是言语上的威胁而已,并未上升到肢体冲突的程度。
那个同学见状,自知理亏,嘟囔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平息下来,原本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一系列麻烦的口实。
然而,当面对不明真相的质疑时,我不能不试图解释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可只要我一开口辩驳,那个被称为“黑脸李”的人就会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不许狡辩!”那巨大的声响震得人心惊胆战。
随着审讯进程的持续,黑脸李突然抛出一句话:“你居然敢偷听敌台,想当特务是不是啊?”
他所说的敌台,自然就是指当时来自苏联的广播节目。听到这话,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因为事实上,收听苏联广播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很多人都曾经听过。
于是,我下意识地回应道:“人人都听过,苏联台子声音大,一拧就来很好找的。”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象是点燃了炸药桶一般,彻底激怒了黑脸李。
只见他再次用力地拍打着桌子,站起身来,用手指着我,声音高八度地怒吼道:“你看见谁听了?你给我说出来!你这臭小子简直太不老实了,今天我非得把你带走好好审问一番不可!”
他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和严厉的话语,着实把我吓得不轻。那一刻,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
面对如此强势的黑脸李,我深知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闭上嘴巴,默默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黑脸李终于说够了,那滔滔不绝的话语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此刻也流尽了最后的一丝力量。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到此时也喊累了,于是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瘫坐在座位上,半天都没有再吭一声。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明显缓和许多的语气说道:“你说说看,你们这整的到底都是些啥玩意儿啊?差一点就把人家的房子给点成天灯啦!”
听到他这么讲,我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他那么声色俱厉、张牙舞爪的样子,不过是在故意吓唬我罢了。
黑脸李又忽的坐起来,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冲我说:“温勇刚已经如实交代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怎么还不开窍呢?我们争取挽救你半天了,你就实话实说不就结了嘛!”
“李联想老师家的柴禾垛着火了,有人看见是你们干的,证据确凿就怎么不敢承认呢?”黑脸李接着哼哼唧唧地说,“其实啊损失并不大,要不然当即就把你们逮捕了!”
我说我们没有纵火,别人家失火跟我们没有关系的,说不上是谁不小心扔了烟头什么的引燃的,比如谁在柴堆下大便吸烟造成的……
黑脸李听了我的话诡异地一笑,终于不再追问了。接着那个姓苏的同志缓缓站起来开导我,他说仅仅是李联想老师家的后院外起火,是一堆没来得及运回去的孤立柴禾垛,数量也不大,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损失。
苏同志接着说,李老师主要是感觉自己很窝囊,从业这么多年桃李芬芳名声赫然,从没有被学生这么误解过。所以便采取了激进措施,就是想委托安全部门好好教育一下年轻人。而且他还说不要把事情搞大,不要留下不良记录,给年轻人一次改过自新弃恶扬善的机会。
我听了这话开始惭愧起来,发现人与人沟通是多么重要的环节,缺乏沟通就失去了信任,没有信任就会生出暗鬼!但我的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觉得那都是说的漂亮话。
今天这一关必须得按流程走,我也须考虑苏同志的感受,人家毕竟说的是心里话,跟我掌握的情况差不多的,笔录还是要做的嘛……
紧接着,便是按手印的环节。我们几个人依次伸出手指,在那份文件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完成这些后,有人便招呼着我们一起前往食堂去享用晚餐。
来到食堂,摆在桌上的是热气腾腾的小米饭,还有看起来像是土豆片的菜肴。那几位同伴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见到食物,一个个犹如饿虎扑食般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那叫一个香。然而,我却如同嚼蜡一般,一口也吃不下去。毕竟,就在刚刚,只有我和温勇刚两个人被黑脸李那般严厉地盘问审讯了一番,而邢连志他们几个仅仅是被那个胖乎乎的陈大胖子随口问了几句而已。所以说一定是走露了风声,不然人家怎么这么有针对性呢?对于这件事情,另外三个同伴儿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或许甚至都未曾将其当作一回事来看待。
这件事情就如同一场风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公社,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且,它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甚至还牵连到了其他人。就连供销社负责统计工作的王贵,也未能幸免地被找去问话。面对众人的质问,王贵显得有些惶恐和无奈,他赶忙解释道:“这些可都是家属家的孩子们啊!尤其是唐久泰,他父亲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当时他说要用那块钢板,我哪好拒绝呀?再说了,我又怎么会晓得他拿去刻的竟然是那种犯忌讳的玩意儿呢?如果我事先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他用的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金黄。我谨遵着黑脸李的指示,带着洪吉平前往公社。一路上,洪吉平沉默不语,但从他紧绷的面容可以看出,此刻他的心情一定十分沉重。
果不其然,一到公社,他便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黑脸李的一顿严厉训斥,说他是教唆犯,把年轻人往歪门邪路上引导。
洪吉平肯定大呼冤枉,他不过是挂了一个空头名字而已,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事后洪吉平不仅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心生怨念,反倒表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宽容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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