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2/2）

他的眼眸极黑，没有一丝光彩，有种难以描述的沧桑和凄清，似乎自鸿蒙初辟，孤苦和寂寞就已经和他为伍，经过沧海桑田的磨砺，再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白一心头猛地一痛，像是心脏被人抓住，用力往外一拽，立时喘不过气。

下一秒。

男人穿过车头，来到她面前。

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吹来一股干燥漠然的迷离气息。

他离她更近。

她清楚地看见他苍白如玉，莹润细腻的脸，浓黑如刀剑的眉，纤长的睫毛和清冷凉薄的唇。

她的目光，贪婪地在他面容巡视，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最深沉的欲望。

只一瞬，男人似幻影般，遽然和她穿身而过。

猎猎冷风中，她追寻着他的身影，着魔似的，随他回过头。

刹车制动滑行三四十米后，终于发挥作用，停下来。

白一胸口被安全带一勒，随即清醒。

恍若大梦。

梦醒回过神，却发现双脚站在悬崖上。

离她二三十米处，停着一辆打双闪的重型货车。

再晚上几秒，她就会追尾撞上。

白一胸口剧烈起伏，被冷汗打湿的T恤，紧紧贴着脊背，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出可怕的青白色。

她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闪烁的货车尾灯，直到驾驶室玻璃被人敲响，这才从彻底从梦中醒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

白一勉强朝窗外人笑了笑，下一刻脸色大变。

急忙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往车后跑。

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要再祸害两条性命。

自厌的情绪逼退理智，占据上风，白一的脚步愈发凌乱。

黑暗，如同一只怪兽，张着大口，想要将她吞噬。

她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被裤兜里的手机一硌。

白一打了个激灵，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计算了下那两人可能出现的位置，仔细探查起来。

没有！没人！

光柱扫过的地方，没有半点撞击后的痕迹。

白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推算，发现确实没有半点遗漏，这才打着电话，小跑回车旁。

“我报过警了，”货车司机站在她车前愤愤道：“打120没用，叫白车吧。”

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真他妈邪门，这娘们儿骑着电瓶车，直接撞上来，找死也换个地方，平白无故找老子晦气——”

白一顾不得跟他搭话，围着mini走了一圈，不论是车头还是车尾或者其他部位，都没有撞击的痕迹。

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这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

“诶，姑娘，别过去，”货车司机招呼往大货车右前轮走去的白一，“碾成两半，早就没气了。”

白一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女人。

脊梁唰的起了一背毛汗，手机哐当落在地上。

“叫你别看，不听，吓到了吧……”

货车司机的声音，适时打破她的惊愕。

她捡起手机，回身往mini车后跑去。

怎么可能？！

货车轮下躺着的，就是刚才她见到被黑衣人追赶的女人！

白一停下脚步，倒抽一口冷气。

刚才那女人离她不过两三米远，怎么可能瞬间移动到距她至少两三百米远的大货车轮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虽常年和逝者打交道，偶尔也会有些特别感觉，但终究没见过什么幻象。

难不成，今晚果真是撞到了？

等到交警赶来，证实她确实没撞到任何人或物体，却依旧未能缓解她的疑虑。

她开车回家，一路再无风浪。

白一很快到了家。

进门连灯也不想开，摸黑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

熟悉的柔软顿时将她包裹，却依旧缓解不了内心莫名的焦躁。

她从裤兜摸出烟盒，取了根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

啪嗒。

火石碰撞气体，“嘭”的燃起一小簇火焰，点燃面前的一小片黑暗。

白一愣在原地，透过幽蓝的小火苗，直直地看着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