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2/2）

白一有点紧张，又有些兴奋。

不过，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完美地隐藏在波澜不惊的面容下。

女生很快飘到她身边。

刺骨的寒意，轻车熟路地钻进她骨缝。

白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看得见我？”

女生的声音，蕴含着不容忽视的渴望，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白一无法硬起心肠忽视她的问话。

她移回视线，看着她。

“我认识你，”女生脸上浮出一抹掺杂了许多含义的微笑，“谢谢你，把我打扮得很好看。”

白一看着她白皙面容上，残留着的淡淡痕迹，飞快地点了点头。

“你能替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一句对不起吗？”女生的声音带上一丝哭腔，“如果来世，我还能做他们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不再让他们操心。”

白一沉默片刻，道：“既然舍不得，当初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女生低下头。

白一看着不远处相互依偎的小情侣，道：“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

“不。”女生抬起头，固执道：“他只是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白一垂下眼眸。

地铁正好到站，那对小情侣到了目的地，亲亲热热地下车。

女生对她急急道：“请一定帮我带话。”

然后随他们离开。

白一到了殡仪馆，特地转去昨天那具高空坠尸的守灵室。

白色菊花中间，一张青葱少女脸，笑得极为灿烂，是个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相框下方，嵌着镶有她名字的花牌：“扈婴”。

看上去是出身优渥的家庭。

母亲穿着名贵的黑色套装，保养良好的脸上，一双美目红肿得像桃子。

低头看着手中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脸，对着照片低声细语。

面相严肃的父亲，双肩耷拉，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白一叹了口气，转身回办公室，让新来的女实习生，写了张慰问字条，送给扈婴的父母。

一抬头，发现张馆躲在门口，探头探脑。

白一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张馆一脸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

白一朝他点点头，随后板起脸，吩咐实习生把今天要整理的往生者请过来。

时间飞逝，很快到了晚上。

白一赶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地铁上，她再次看到扈婴，像是特地在等她。

即便她眼眸全黑，白一也能感觉到她的渴望。

她靠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替我给我爸爸妈妈带话了吗？我妈妈是不是很难过，一直哭一直哭，我爸爸是不是没有出现在我的葬礼上？他一定不会原谅我，我永远都是那个不争气的孩子。”

白一摇摇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

“我……我害怕……”

扈婴忽然止住话头，身子瑟瑟发抖，倏地从原地消失。

还没等白一反应过来，男鬼出现在她身边。

“今天是第一天教学。”男鬼淡淡道：“刚才那个灵就快要转化，如果不出手，她会害死很多人。”

拜托。

白一在心头疯狂吐槽，她完全没感受到扈婴身上的戾气。

一个懂得忏悔，惦记给父母捎话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成为恶灵。

况且她被送过来时，穿得是婴儿蓝的小洋装，又不是红衣。

看刚才扈婴怕他的样子，指不定他还要更像恶灵一点。

张无忌他妈在死前不是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反之亦然。

白一强行按捺住因他到来，微微发抖的内心，双手抱在胸前。

这狐狸精男鬼果真有两下子，轻易就能调动她情绪，让她陷入突如其来的悸动中。

“明天再看。”男人扔下一句话，犹如刚才来时一般，兀自消失。

隔天，白一特地起了大早，准备开车上班。

可不知道为什么，mini始终打不燃火，想要叫滴滴，也没人接单，更别提在路边招手打出租。

她只得灰溜溜地改乘地铁。

地铁行驶到沁园站，没有见到扈婴，白一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站，车厢门开了，扈婴跟在一对小情侣后头。

小姑娘穿着婴儿蓝的连衣裙，披着雾霾灰的斗篷，和男朋友十指相扣，跟个连体婴似的，黏黏糊糊地走进来。

白一心头猛地一紧。

不是昨天她见过的那对！

她陡然意识到，扈婴跟着的，并不是她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