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追念（2/2）

我的血液开始聚集凝结在一个地方几近喷张，但，小爷还有理智尚存。

我看了一眼还在四处寻觅的周康，对少女有些心酸的说：“气管炎，对不住。”

即便周康不在，我也不会在这里狎妓，这儿的姑娘多半是女鬼或狐狸，个个都想吸食人的精气。

再说老子费心劳力修炼人身，可不就是因为喜欢做人的缘故，世上漂亮的人族姑娘千千万，我可不会染指妖妖鬼鬼了。

我和周康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儿，走的周康气喘，我俩在白桥边停下，我倚在桥梁上，瞧波光粼粼的湖面，星星点点的花灯，河畔身材窈窕放花灯的伊人。

上元节为元宵，人类往天上放灯，是为祈福避祸。

中元为鬼节，往年水乡小镇人类也往水里放灯，意味厄运随着逝水东流，一去不返。

我曾说人类祈愿太多，总难实现，放花灯就是为了好看，简简单单多好，师傅却说，放花灯，也有可能是为了超度亡灵，寄托思念。

总有太多说法，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兴许是我这人孑然一身惯了，除了师傅，什么情谊也感受不到，就对寄托情谊的那些东西嗤之以鼻的冷淡了。

“你看，那画舫真大，上面肯定有很多…鬼，咱们能不能上去看看？”周康扯了扯我的衣袖，向着湖面指去。

打东面慢悠悠飘来的画舫，果真华美漂亮，船尾放了数盏花灯，离得近了，还听见里头有琵琶声混着欢声笑语。

船身很长，快到我们跟前儿时，我才瞧见船头还站着一人，夜风吹过，他长身玉立，衣袂飘动，回望身后的湖水，和……数以千计的花灯。

花灯形色各异，盛放着炽烈的光，在湖面上犹如细碎的阳光，照亮了河岸石头的青苔，堤岸的垂柳，白桥的龙雕花纹，以及船上人的神情落寞。

他着青衫，半束发冠，皮肤苍白，淡眉微蹩，不言不语遥望远处，清雅俊秀，当真，好看，比往年历朝历代那些自诩风流的小纨绔们好看太多。

周康死命的掐我胳膊：“我要上那画舫去！”

我没理她。

周康只好自己朝画舫上招手大喊：“…公子！能不能停下，我，我们也想上去玩儿！”

……

上面的人好像入了定，充耳不闻，丝毫不动。

“小姑娘，你是妖是鬼？新来的吧，不知道那上面是公子续嘛，别招惹他，他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

周康说：“他怎么了？那么大的船，都是他的吗？”

老头说：“是呀，都是他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听旁人说，好像是…他喜欢的人死了，看看也是，那么多花灯，可不就是为心上人豪掷的。”

周康不再说话，小嘴耷拉着看着我。

直到画舫停在我们面前，我还有点回不过神儿。

周康却已经丢了我，自己上了船。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打了麻醉剂，手脚僵硬的上船，走到他身后开了口:“公子为什么放这么多花灯，是为了祭奠吗？”

他没有回头，声音很平静：“路为阳，水为阴，把河灯放到河里，能和真正的阴间建立连接，照亮他回来的路。”

“他是谁？”我试探的问。

“讨厌的人。”

我语塞，既然讨厌，还要帮他照明做什么。

周康从舱里出来，一脸的失望。

这时陆续也转过身来，望着我们：“二位是夫妇吗？”

周康许是记着我的叮嘱，答说：“是，打扰您了。”

他说：“夫人喜欢这船？良辰美景，倒不如把船让给眷侣。”

我说：“不用。”

他看着我笑起来，可这笑容我觉不出开心：“很喜欢草莓和樱桃？”

周康没说话，我心虚的说，“还行，一般。”

“嗯。”他说，“不好吃，总有一天，我要把世上所有的樱桃树草莓树砍光，都用来种花。”

“草莓没有树。”夜风袭过，我打了个冷战。

“那就把它变成树。”他说，“再砍光。”

陆续的长眉细目被灯光相称，闪着莹泽的光，我们之间只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他这样温和的看过来，眼睛水汪汪的像有一滩碧澄的湖水。

我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流出眼泪来。</p>